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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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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吃醋到動了胎氣呢。◎

席就設在太後處, 與“閑話家常”的說辭倒是很相合。

太後年紀大了,喜清靜,在行宮的住處, 位於一整座園子的後面。

在這盛夏時節, 入夜有涼風吹動碧紗窗, 屋外草叢中蟲鳴聲聲, 倒也清雅。

席位不多。

太後居首,許清焰作陪,後宮僅有的三名君侍, 分列其下。只是末席的一人,卻是她從不曾見過的。

是一個俊秀的少年郎。

不過十六七歲模樣,生得如堤邊春柳, 池上芙蓉,即便不開口, 面上也帶著笑。一瞧便是家中寵愛, 不曾受過委屈的。

她只望了一眼,就轉過彎來。

這大約就是先前, 蘇長安與她提及的, 太後喚進宮作伴的娘家侄子。

那與她也無甚關系。

她只暗中照拂著顧憐。

顧憐如今已經是君位, 因而得以挨著她坐。

她在人前, 不便對他關切過多,但卻暗中向蘇長安使了個眼色, 示意她尋一個靠枕來, 讓他墊在腰後。

孕中的男子, 坐久了容易腰酸, 如此能夠舒服些。

顧憐也不曾說話, 只是含著笑, 默默看了她一眼,眼中波光流轉動人。

此時,卻聽太後開口。

“禦醫說,你的身子已經三月有餘了?”

他只得匆忙起身,恭敬作答。

“回太後的話,正是。”

“沒料想,皇帝的後宮裏,攏共就這麽幾個人。頭一胎皇嗣,竟是從你的肚子裏誕出來。”

“能為皇家綿延後嗣,乃是臣侍畢生之幸。”

“哀家聽聞,這些日子你名義上,雖在禁足之中,皇帝卻三天兩頭親自去看你,噓寒問暖,關懷備至。你倒也不曾想著,自己身懷六甲,並不能夠侍奉聖上,反而只安然受之。”

太後斜睨著他。

“依哀家看,這方才叫做畢生之幸。”

“……”

顧憐的神色僵了一僵,已經預備俯身告罪。

許清焰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,想要回護他幾句。

卻聽太後淡淡一聲笑開來。

“做什麽呀?哀家又不吃人。這般誠惶誠恐的,讓不知道的人瞧見了,還只當哀家如何冷酷,連懷胎的君侍都容不得。”

他道:“顧君,實話同你說,哀家從前的確看不上你,個中緣由,你自己心裏清楚。但如今,你既已是皇嗣的生父,能為皇帝開枝散葉,那也算是對皇家有功。哀家不至於薄待了你。”

他揚了揚下巴。

“別讓哀家的皇孫女罰站,坐下吧。”

又向一旁的宮人道:“顧君孕中不宜飲酒,將前些日子貢的果子露端上來。”

顧憐連忙謝了恩,才敢重新落座。

與許清焰互相望了一眼,臉上俱有些詫異。

太後待他,向來是苛刻的。

其中既有他陰差陽錯,屢屢擾太後與齊王事的緣故,也有他行止出格,天然地不合皇家規矩的緣故。

總之,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,太後對他,從來都沒有過好臉色。

今日雖也不鹹不淡,敲打了幾句,但能有如此和藹,已是破天荒的出奇。

莫非還是看重皇嗣的緣故?

許清焰凝神細思了片刻。

太後並非她的生身父親,與她並不親近,更兼與齊王早有勾連,意圖篡她皇位,取而代之。

在如此情境下,仿佛並不至於,因為顧憐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,就忽而對他轉了態度。

她後繼有人,於太後,於齊王而言,應該並不是好事才對。

但在席上,卻也不得空閑往深處想。

無論如何,他願意在這個場面上,擺一分笑臉,沒有當眾給顧憐難堪,就總是好事。

酒菜陸陸續續地上來。

眾人一時閑談。

顧憐近來閉門不出,安心養胎,除了受許清焰的照拂,也難免處處要內務府用心。而如今代理六宮,管著內務府的,正是蕭暮雨。

於是他少不得要向對方稱謝。

蕭暮雨倒還是那副淡淡的性子。

“後宮之中,沒有比皇嗣更要緊的。顧君如今懷著身孕,便是頭一等的貴重。為了皇嗣,即便再如何上心,也不為過。”

他微微欠身。

“臣侍初掌六宮事,只怕哪裏做得不好。如今諸事順利,都是多虧太後與陛下的福澤。”

一席話,不近不遠,極是得體。

一面與顧憐做了場面工夫,顯得相親相睦,另一面卻也隱約向太後表明了,他讓內務府處處重視顧憐,並非是與其交好,不過是為了大體考慮。

果然是他明哲保身的性子。

許清焰微微揚了揚唇角。

腦海裏想起的,卻是她在顧憐處看見的,放在桌上的一堆小衣裳。

那般精細手工,又如何會只是出於對皇嗣的重視,依例行事。

她飲酒時,不動聲色地看了看,坐在一旁的沈蘭溪。

同為君位,他與顧憐的座次原本相當。

然而這一整晚,他幾乎成了個影子,不說話,也不怎麽吃菜,只不聲不響地坐在一旁,靜觀席上熱鬧。

他的禁足,是實打實的。

沒有許清焰常來常往,關懷照拂,也沒有內務府的格外厚待。

隨著被撤去協理六宮的職權,他在這後宮裏的勢頭,仿佛一下便衰落下去。他自己似乎也並未如何不平、嫉妒,只是不爭不奪,泰然處之。

近兩個月未見,許清焰瞧著,他的形容是清減了些,臉上的輪廓都變得更分明。

額角劃傷之處,應當是用過禦醫調的好藥,已經恢覆得差不多了。只有淡淡一道痕跡,不仔細看的話,瞧不大出來。

但他仿佛並不打算,趁著這個難得的相見機會,在她面前多溫言軟語幾句,討一個好,以期得到轉圜。

這與他當初,為了陷害顧憐,鬥得你死我活的勁頭,很不一樣。

讓人瞧著,一時間倒有些舉棋不定。

不知他是經此一遭,心灰意冷,當真改了性子呢,還是另有什麽想頭。

許清焰正微微走神,卻聽一旁太後再度開口。

“樓兒,你平日不是性子最活潑,一張小嘴從早到晚,沒個停的時候嗎。怎麽今日,倒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似的。”

話是對那娘家侄子說的。

沈蘭溪這才算是接了一句話。

“怕不是見著陛下,竟難得怕羞了。”他道。

一旁蕭暮雨亦笑了笑,“誰說不是呢,到底年紀小。想當初,臣侍頭一回面聖時,也是這副模樣。”

顯見得平日裏,他們是熟悉的,能在一處說笑打趣。

許清焰猜著,大約沈蘭溪的禁足,也沒有那樣嚴格,有時也能被太後召出來,聚到他這裏陪坐閑談。

但她也不大在意。

他本就是太後和齊王的人。他們背著她,在這宮中鬧的小九九,又何時少過了。

她罰他一個禁足,是為了表示警告,也算是給顧憐出氣。其昭告的意味,遠大於實際意義。

至於這罰,究竟有幾分落到了實處,其中有沒有偷奸耍滑的地方,倒也不必太過較真。

還是那被稱作樓兒的少年,更有意思些。

只見他被太後點了名,便施施然站起。

“回舅舅的話,樓兒人生地不熟,見陛下與您,和諸位君侍說話,只不敢胡亂插嘴,以免叫陛下覺得,這是哪裏來的毛頭小男孩,好沒規矩。”

他笑吟吟的,轉向許清焰,端正行了一禮。

“民男謝江樓,參見陛下。”

果然活潑伶俐,進退得體。

許清焰看了他一眼,點點頭,示意免禮。

太後卻另有話說。

“吃了這些時候的酒菜,倒當真有些乏了。”

他道:“樓兒,你前日裏不還說,新近學了吹笛,還不曾讓咱們見識過呢。不妨這會兒吹一曲來聽,正好皇帝也在,讓她一同品評一番。”

許清焰聞言,眉頭不易覺察地一皺。

此間男子,以溫良端莊為美德。

像曲藝樂器一類,被認為是難登大雅之堂的,是教坊裏的樂伎、伶人擺弄的玩意兒。

這些高門大戶的貴公子,私底下或是會學來,用於閨中一樂,但絕沒有在外人面前拿出來賣弄的。他們以為,此舉有失身份。

太後出身既好,又久在高位,如何能夠不懂。

此番突然提起,很有些古怪。

果然,那謝江樓也露出意外神色,抿嘴笑了笑。

“這只是民男不成器,隨手學來的微末功夫,不過隨口一說罷了,哪能當真的。若在陛下面前賣弄,只怕要貽笑大方了。”

太後卻只笑得從容。

“又不是讓你上外頭演去。都是自家人,怕什麽。”

說著,還瞟了顧憐一眼。

“況且你不知道,咱們陛下呀,不是個古板的人,素來喜歡些膽大新奇的。你只管放心吹奏來聽便是。”

這話說得,實在暗有所指。

顧憐只作沒有聽出弦外之音一般。

他只是默默垂下了眼睛,手收攏在衣袖底下。

許清焰看在眼裏,在人前卻也不好安慰他,只能無聲嘆了一口氣。

宮人終是將笛子給取來了。

謝江樓看起來,對太後的用意,也一片茫然。只是一來,他不好拒絕這位舅舅的提議,二來,萬幸他的生性也落落大方。

一曲民間小調,信手拈來。

技藝稱不上有多精妙,只是聽著,倒也悅耳。

他奏罷,斂袂笑道:“民男獻醜了。”

幾名君侍,連同伺候的宮人,自然少不得要鼓掌稱讚,一時笑語晏晏。

太後卻一眼望過來。

“陛下以為如何?”

許清焰微頓了一下,才答:“十分動聽。”

“此話的意思,便是喜歡了?”

“謝小公子吹奏靈動,曲意率真,自然是好的。”

“樓兒,聽見了嗎?還不快謝過陛下。”

太後向那少年努了努嘴。

謝江樓趕緊低頭,拱手一揖。

“雕蟲小技,不成體統。能得陛下一句稱讚,是民男的福分。”

許清焰只微微帶笑,點頭示意他不必多禮。

原本麽,對方不過是個少年,言行舉止,都不讓人討厭。

即便他是太後的娘家侄子,她也不至於遷怒於他,待人和藹一些也就罷了。

然而太後的下一句話,卻唐突讓她怔在當場。

“都到這時候了,還自稱民男嗎?”

“……啊?”

那少年一時失措。

就見太後神色仿佛慈愛,目中卻隱隱現出精光,不容置疑。

“傻孩子,陛下親口說了喜歡你,還不明白嗎?往後留在宮中,要好生侍奉陛下。”

“……”

一語既出,許清焰與謝江樓,兩邊俱是震驚。

四周空氣都凝固了片刻。

再看時,那少年眼裏仿佛都有淚花了。

“舅舅!”

“怎麽,可是歡喜得都忘了謝恩了?”

“不是的,我……舅舅,我實在……”

眾人之前,少年方寸大亂。

既不願答應,又不敢十分強辯,滿臉的驚慌失措。

一旁沈蘭溪卻淡淡笑了笑。

“臣侍早前便道,樓兒生得俊秀,又活潑爛漫,極是招人喜歡,也不知將來要說一門怎樣的親事,才不算委屈了他。”

他道:“如今可是再好也沒有了。這天底下,哪還有比聖上更好的女子。樓兒入宮與我們兄弟作伴,也能添許多樂趣。”

說著,還要轉頭問顧憐。

“顧君,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?”

顧憐不說話,目光直直落在杯中的果子露裏。

太後便撇了一撇嘴。

“你去問不相幹的人做什麽。皇帝新納一位君侍,何時需要問過旁人了。”

隨即又轉向謝江樓。

“樓兒,你也瞧見了。陛下年輕有為,待人和善,與你是有眼緣的,往後必不會叫你受委屈。”

“陛下仁慈,樓兒感佩不盡。只是舅舅,我真的……”

“你還能有什麽顧慮,且放一百個心吧。哀家是你的親舅舅,又是太後,日後在宮中遇到什麽,盡管開口,有舅舅給你做著主呢。哀家倒不信,有人敢薄待了你。”

太後邊說,還邊瞧了顧憐一眼。

“哀家今日,不妨就把話放在這兒,任憑誰有天大的能耐,也越不過你去。”

“……”

那少年已經不知所措了。

他面色煞白,眼角掛著淚珠子,又不敢落,只拿求救般的眼神,將四周的人一個個望過去。

但是無人會理他。

無人能理他。

許清焰終於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。

她道是太後今夜,為何如此和藹,突然與她和和氣氣,有說有笑了,明面上也不為難顧憐了。

原來皆是為了此事作鋪墊。

看來,從他將這位娘家侄子,傳進行宮的那天起,動的就是這番心思。

沈蘭溪、蕭暮雨,他們事先都是知情的,只等著今夜齊聚,在一旁敲邊鼓,作唱和。

反倒是謝江樓這位正主,是當真被蒙在鼓裏。

她看著那個無措的少年,忽地覺得很可笑,又悲哀。

太後是怎麽想的呢?

是覺得沈蘭溪前番辦事不利,反遭懲戒,還惹了她的厭煩,已經不堪大用。

還是察覺了蕭暮雨,私下對顧憐親善,覺得他已並非全然聽自己的吩咐行事,心生防備。

因此,才想再挑一個親信之人進宮,安插在她的枕邊,做自己的幫手?

可那是他的血親。

一入宮門深似海。

不過十幾歲的半大孩子,他竟也舍得犧牲。果真是常人比不了的心腸。

一晃神間,卻聽太後問她。

“皇帝,你納君侍,總是哀家開口代勞,也不像樣。你說句話,點個頭吧。”

許清焰只笑得有些發涼。

這話既沒有真問她的意思,也不打算容她反駁。

但無妨。

太後自己看不開,願意將侄子往火坑裏推,她倒也不必費力去攔。

無非是在後宮裏養一個閑人罷了。

於她,本是無可無不可的事。

因而她只隨意一點頭。

“既是父君一片心意,那便留下吧。”

說完,只飲杯中酒,並不去看那少年絕望眼神。

總之,一句話定了他此生命運的,又不是她。

至於旁人神色各異,她更不去理會。

既是太後最要緊的一件事,已經順利辦成了,這酒也著實沒有繼續吃下去的必要。

太後道一句有些乏了,各人很識相地紛紛告罪起身,各自散去。

許清焰來時,是與顧憐一同來的,走時也一道。

因為他孕中身子不便,特意用的軟轎。

這一夜在人前,她與他的話少,不似平日能夠噓寒問暖。剛進轎中坐定,她便握了握他的手。

“坐了許久,有沒有累著?”

明明是盛夏裏,最熱的時候,顧憐的手卻無端地有些涼。

他垂著眼,輕輕搖了搖頭。

“臣侍不累。”

她瞧著,卻總覺得他眉宇間,疲倦得厲害。

“是朕不好,不該讓你坐在那兒,聽他們說些無聊閑話。”

她捧過他的手,呵了幾口熱氣,又將人攬進懷裏。

“往後這等場面,朕都說你身子不適,安心養胎,再也不去了。”

顧憐倚在她的懷裏。

他任由她摟著,毫不反抗,卻也不迎合,只是將頭靠在她肩上,長發柔軟地垂落下來。

眼睫也低垂著,並不擡頭看她。

一句話不說,像個木頭人。

許清焰終於確定,這人是不對勁的。

“怎麽了?”

她俯下身去,撥開他鬢邊碎發,仔細看他。

“是不是身上不舒服了?”

“沒有,陛下不必多慮。”

“那是出什麽事了,你同朕說。”

“真的沒有。”

他眼神微微閃爍著,躲避著她的目光。

“臣侍沒事,不敢給陛下添麻煩。”

“阿憐。”

“時候不早了,陛下一會兒早些回去歇息吧。臣侍孕中,不便侍奉,就不多留陛下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即便再遲鈍,也能聽出他今日是有問題了。

這人是生來的膽大任性,自從認識他以來,除去先前誤會爭執那一次,還從沒見過他這般循規蹈矩。

處處流露著刻意。

就像一只小狐貍,忽然有一日,不再揮舞他那迎風招展的漂亮尾巴,而是小心翼翼地夾在身後,連耳朵尖都垂了下來。

讓人覺得,那一身火紅的皮毛都黯然失色。

變得實在不像他。

然而任憑她怎麽問,這人都堅稱,確是無事,至多不過是孕中精神差,有些乏了。

許清焰也不能奈他何。

軟轎搖搖晃晃,懷中的人不聲不響,任憑她抱著。

既不推開她,也不肯與她多說幾句話,只是出奇地沈默著。

一片安靜間,他呼吸時而滯一滯,或加重一分。夾雜在外面宮人的腳步聲中,聽得人無端心慌。

但若問他,又是無事。

如此回到他住處。

在如意忙著將他往裏扶的時候,連蘇長安都瞧了出來,站在她身旁,悄聲問。

“陛下,顧君的臉色似是有些不好。這是怎麽了?”

“你問朕,朕問誰去。”

許清焰黑著臉道,頗有些氣悶。

但她還是收拾了情緒,換了一副溫和神色,重新走上前去。

“阿憐,究竟怎麽了?”

她扶著他的肩問。

方才在轎中光線暗,看不出來。這會兒到了燈火底下,就能瞧見,他臉色是有些白的。

雙眼半合著,睫毛垂落在眼尾,有氣無力的,讓人看著既心煩,又心疼。

“陛下是在管我嗎?”

他聲音低弱。

“夜已深了,陛下明日還要早起,與大臣們議事,臣侍不敢耽擱陛下的時間。”

“顧憐。”

“臣侍何等何能,敢讓陛下分神管我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是忽然生的哪門子氣。

許清焰看著他這副模樣,只覺得心裏被揪得緊,同時卻也茫然委屈。

她重重出了一口氣,直起身來。

“你若不願意同朕說話,那也罷了。讓如意守著你,要是有什麽事,及時遣人來告訴朕。”

她望一眼這倔得莫名其妙的人。

“朕先走了,改日再來看你。”

然而剛轉過身,衣袖卻忽然一下,讓人拉住了。

拉得很緊,微微發著抖。

她回頭,輕輕嘆氣,剛想道這人終於想通了,話卻忽然梗在了喉頭。

顧憐半身伏在桌邊,卻伸手拉著她,吃力地擡起頭,眼尾紅得厲害。

“陛下,我……我肚子好疼……”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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